妧婳

风格多变 随便写写💪🏻

Chapter.49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一张张记载着丑陋真相的旧纸再也看不下去,被舒晚筠径直扔向空中,最后散落一地。

  还记得从小到大的安逸生活戛然而止的那一日;还记得那天下着倾盆大雨;

  还记得记忆中原本温馨美好的家只剩下封条和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还记得铺天盖地而来的唾弃和辱骂,一夜之间她尊敬的父亲变成了万人尽可践踏的杀人犯;

  还记得大雨之下她跪在吴宅前低三下四一遍又一遍求饶却只得到柳智敏的羞辱;

  还记得她万念俱灰之下从此顶着他人的名字在边氏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还记得她满怀歉疚接近朴灿烈最终伤害了这个无辜的人……

  这些年来她全部的痛苦根源,全部的挣扎磨难,尽在于这草草的几张纸上。

  

  “是吴世勋…是吴世勋,那个人是吴世勋对不对!”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舒晚筠几近哭喊道,紧紧抓住全智贤硬要她一定给自己一个答案。

  然而全智贤又如何能知道正确答案,或许吴世勋的确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人,虽然心有怀疑好友的逝世,但对于好友的托付她始终铭记,今日若非舒晚筠主动带着密码上门,她这辈子应该不会打开这个盒子看到盒子里的这些纸张。

  她不知舒晚筠经历了什么,就连她其实是温瑜洲也是几分钟前才刚刚知晓,对于舒晚筠的挣扎也无法感同身受,只好在一旁劝慰着她:“瑜洲,冷静一点,先镇静下来。”

  舒晚筠双腿发软径直坐在全智贤卧室的木地板上,眼中的泪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如今的她实在是六神无主起来,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更恼怒于自己的无能,没有地位没有财产也没有权力,竟只能做个自己偷偷心碎崩溃的小丑。

  全智贤也不急着将舒晚筠拉起来,只默默在身边陪着她,待舒晚筠的情绪和状态渐渐自己稳定下来,才温然开口:“瑜洲,你还能不能记得一点,从前云瑾除了你父亲之外经常见面的人,或是什么频繁交往的人?”

  舒晚筠呜咽着狠狠摇了摇头:“对于母亲,我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从小到大每次向父亲问及,他也总是讳莫如深,要不然就会生气,后来我也就再也没问过了。”

  ???

  整件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全智贤的意料。

  “没有任何印象?”

  全智贤惊呼出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乱,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当初参与竞标会的舞蹈公选时,全智贤就已经将舒晚筠和裴珠泫的详细信息都查了个遍,毫无疑问包括舒晚筠的年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八岁?!

  这一次,轮到舒晚筠彻底震惊,即便温成林再对苏云瑾的死讳莫如深,当年也多少编了个理由搪塞舒晚筠无休无止的好奇心。

  从温成林口中所说,苏云瑾明明是难产而亡只留下了尚在襁褓的舒晚筠,所以舒晚筠自然对苏云瑾没有任何一点记忆。

  可为何温成林的说辞与全智贤截然不同,如果温成林说的是假的,那为何已经八岁的自己,也会对母亲超乎常理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舒晚筠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一时间她竟无法接受这个如震天巨雷般的真相和事实,她心知肚明全智贤完全没有必要欺骗自己,那么温成林…到底为何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忌讳如此厌弃?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骗我,我该相信谁……”舒晚筠失魂落魄至此。

  

  ——我的小瑜洲,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也不后悔有一个轰轰烈烈爱过的人,唯一歉疚的是我没能亲自参与你的成长。

  他骗我,我不怪他;他恨我,我也不怪他;揭发罪过枉顾夫妻情谊,是不忍心看着相濡以沫的丈夫继续一条路走到黑最终犯下终身难改的罪行。

  同时我又留下这些,是希望若将来瑜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能够不至于在一片混沌和无尽模糊之中,我的瑜洲,我最爱的女儿,无论父母如何,但爱你的心本质上都没有任何不同,请你一定要快乐健康幸福地长大。

  

  母亲留下的信里,那个“他”到底是谁……

  “原来父亲…原来父亲真的做过这些。”

  白纸黑字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再抵赖不得,舒晚筠嚎啕大哭着,只觉前些年坚定的信仰仿佛一瞬间都崩塌了。

  父亲在自己的心目中的形象明明那样严肃而高大,明明她一刻都不曾怀疑过父亲的人格,明明她始终坚信着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是被吴世勋所背叛的!

  “不,瑜洲,你冷静下来,你好好看着。”

  全智贤双手扶住舒晚筠因为哭泣而耸动的肩膀,强迫她抬眸看着自己,

  “你好好看着,云瑾留下的证据,只是指认你父亲为追逐利益而与器材公司勾结,从未有哪一点指认你父亲是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竟敢罔顾人命!”

  全智贤的话让舒晚筠醍醐灌顶,她实在是被这一个接一个真相和事实给冲昏了头脑,她甚至没有仔细注意到,母亲留下的证据所能证明的,远远不足以一夜之间让温成林锒铛入狱后畏罪自裁,远远不足以让享誉盛名的偌大的博纳轰然坍塌成为吴氏的囊中之物……

  父亲固然有错,可罪不至死。

  自己固然应该承认错误,可不至于要独自一人熬过这般黑暗的日子。

  “依然有人,依然有人在浑水摸鱼栽赃父亲,父亲的命,依然是被冤枉的!”

  舒晚筠涣散模糊的目光逐渐坚定地聚焦,直直地对上全智贤。

  她的信仰依旧没有完全崩塌,她的父亲罪不至此,才不是众人口中那般可恶模样!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拿回博纳。”舒晚筠紧紧拉住全智贤的手臂,如此茫然境况之下,没有人知道她正经历着什么,只有全智贤一个人算得上她可以信赖的朋友和伙伴,“不,我可以不要博纳,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我要真相,我只要我父亲案件的真相。”

  全智贤见舒晚筠终于重新有了斗志,双眸中重新有了光芒,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半哄半劝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搀着她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斟酌言语之后轻柔开口:

  “我明白,瑜洲,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听我说,你首先需要冷静下来思考,我远在京都远水救不了近火,深城那边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找出罪魁祸首,明白吗?”

  舒晚筠垂眸,算是默认。

  全智贤继续开口:“我上次主动争取到负责深城东郊项目,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去深城一探究竟,只可惜怪我能力不够,时间太短我没能一个一个摸清那些老狐狸的真面目,能够有野心有能力有资本吞下当时的博纳的,只有深城那五大世家。

  我原想一个一个试探,但是如今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朴氏绝对与博纳的案件无关,你可以尝试着与朴氏接触,除朴氏之外,任何都不可轻信,包括你所在的边氏。

  还有,上次竞标会最后的那个瓷花瓶,正是你母亲的作品,你母亲年轻时候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唯独最喜欢自己烧瓷做陶,那天晚上吴氏的反应太不寻常了,瑜洲回去之后可以首先将重点怀疑放在吴氏。”

  朴氏和吴氏…

  舒晚筠沉默许久,她苦笑连连,朴爷爷年轻时便以刚正耿直出名,商场上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比比皆有,内圈人都深知,朴氏算是整个深城最干净的一处企业,所以从一开始她其实就从未怀疑过朴氏任何,才会对自己有心接近朴灿烈那样愧疚抱歉。

  可自己如何能得到朴氏的帮助,自己可是刚刚骗过朴灿烈的感情,跟朴家彻底决裂,她只想从此消失在朴灿烈的世界里也算是自己能为朴灿烈做的最后一件事。

  命运实在是弄人,偏偏在此时,告诉她,她需要朴氏,需要朴灿烈。

  至于吴氏,从始至终她都将吴世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吴世勋是博纳倒台的直接责任人这是她亲眼所见无可辩驳,至于他究竟只是因为单纯的野心,为了拓展版图而倾轧吞并还是到底另有所图居心叵测,尚待考证。

  若吴世勋单是因为野心,那么背后到底又有谁是隐形受益者,又是否有谁和吴氏私下里达成了苟且条约瓜分博纳,舒晚筠也尚未可知。

  “我做不到…”

  舒晚筠颓丧地摇头,刚刚止住的泪水便又忍不住了。

  舒晚筠的力量太渺小了,她到底如今只是无根无依漂浮不定的孤身一人,在深城她终究是没有任何亲人。

  那些与她有牵绊的人,无论是边伯贤、朴灿烈、吴世勋亦或是裴珠泫、金泫雅都有或多或少的利益关系。

  全智贤不知道,舒晚筠已经尽失所有了,这样的关系她又如何维持下去,又怎么会有人无偿向她伸出援手。

  “瑜洲,若你愿意放下,愿意换个城市生活,京都只要有我的立锥之地就一定也是你的容身之所。”

  见舒晚筠这般模样,全智贤实在是心疼无比。

  全智贤是个事业为上的工作狂,情爱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位,这一点她与苏云瑾截然不同,也不知道为何全智贤和苏云瑾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够成为这样要好的朋友。

  全智贤并没有成家生子的打算,并且做好了孤独终老一生的心理准备,所以苏云瑾的女儿,舒晚筠在她眼里她就如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虽然此时此刻她无法全然理解苏云瑾为何要这样安排让舒晚筠知道一切的真相,但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若苏云瑾还在世,定是希望舒晚筠能够放下这些前一辈的恩恩怨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自己的人生。

  

  ——老全!你不懂,糊涂是福,糊涂是福啊。

  ——苏云瑾,我一个妙龄少女天天叫老全什么老全!

  

  从前她和苏云瑾最常见的对话在全智贤脑海中浮现,她原以为自己在政坛已练就足够狠的心,如今却不自觉终是被舒晚筠的情绪所感染,模糊泪眼下她透过舒晚筠与苏云瑾极其相似的眉眼看到了她思念已久天人永隔的故友。

  全智贤不懂,苏云瑾口口声声糊涂是福,却为何要将糊涂的女儿拉入清醒的痛苦深渊中。

  

  

  ♡

  婉拒了全智贤一起吃晚饭的邀约,舒晚筠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离开了全智贤家,她没有一起将那些物证一起带走,就连母亲留给她的纸条也与那些物证一起交由全智贤代为保管。

  她在深城终究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她暂且不愿意让深城的人得知这些真相,也无法预料如今波谲云诡的深城将来又会是何种走向。

  那是母亲付出生命的东西,更是威胁了某些人核心利益的定时炸弹,这些东西带在她身边反而不安全。

  舒晚筠离开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京都夏日夜晚的风干燥而闷热,不过是刚出来没多久便已忍不住汗水涔涔地冒出来。

  舒晚筠用手机与裴珠泫联系后得知她也还未来得及用晚饭,便决定回去带着裴珠泫一起出去找个地方特色餐厅好好吃一顿,也算是慰藉慰藉两人同样糟糕的心情。

  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的时间,舒晚筠用手机百度搜了一些关于全智贤的经历,不禁感叹全智贤实在是当代职场得意女强人的深刻写照,心中的佩服与尊敬又多了几分。

  她忍不住想象,若是自己的母亲还在,能和全智贤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母亲又会是怎样的人格魅力?

  于是便有了另一件事需要舒晚筠去探究,当初吴世勋带自己去看心理医生,只觉是他脑子出了问题格外离谱。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的确应该去看一看,为何全智贤说母亲明明是八岁时去世的,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印象,甚至对温成林难产而亡的谎言深信不疑。

  一层又一层的谜团仿佛要把舒晚筠深埋,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和颓丧,或许如全智贤所说,就此沉沦就此服输,是否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舒晚筠坐上出租车后报了酒店的名字便开始陷入沉思,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舒晚筠的思路,来电提示是吴世勋的名字,舒晚筠皱了皱眉。

  吴世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于是平常甚少主动打电话,更不会平白无故与舒晚筠闲话叙旧,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和语气,按下接通建

  ——什么事?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吴世勋的语气似乎焦灼不已,还伴随着汽车鸣笛的声音。

  ——与你无关。

  舒晚筠心底的气正不打一处来,对待吴世勋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瑜洲,我知道你在京都,挂电话以后立刻把实时定位打开分享给我,我来不及跟你细细解释了,但这事关你的人身安全。

  吴世勋的语气坚决,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几乎是本能性的舒晚筠心底警钟大鸣,她习惯性地瞥向出租车司机的位置。

  司机是个中年男性还带着口罩,刚刚上车之时舒晚筠只顾着自己的事从未注意过,也正是这一看舒晚筠正好从后视镜中看见司机偷偷摸摸斜着眼打量自己的不善眼神。

  舒晚筠身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势群体,和所有女生一样遇到这种情况都本能性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刚刚电话里吴世勋的警告,舒晚筠立刻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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